第52期
出刊日:2010-10-15
返回上一層肝移植病友簡志元--沒遇到,不知道這麼嚴重!
他一向自認身體健康,肝尚好!卻不知道一杯、兩杯黃湯下肚,正一步步啃蝕他的健康。
文/黃惠鈴
半睡半醒間,動完肝臟移植手術躺在加護病房的簡志元,又在意識不甚清楚下,對護士鬧脾氣,護士忍不住跟簡先生的大兒子抱怨。簡先生的大兒子捐肝給父親,也住在加護病房裡。他蹣跚走到簡先生身邊,輕聲道:「爸,卡忍耐ㄟ!」簡先生聞言睜開雙眼,看到大兒子,想起一切,淚流滿面,壓在心裡的話一瀉而出:「兒子,對不起,爸爸害了你!」
回想快兩年多前動手術的這段過程,簡先生的情緒仍不免激動,直說「命是兒子救回來的」,更對讓兒子白白挨一刀,深深自責。坐在一旁的簡太太,早已頻頻拭淚,不捨兒子也不捨先生。
事情其實有跡可尋
在桃園開公司、58歲的簡志元,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動這麼大的手術。174公分的他,從年輕時就有運動習慣,擅打桌球、網球,30幾歲起還打高爾夫球,體能很好,大病前有90公斤重,身材壯碩,「我很少生病,偶爾感冒而已,」他說。他的弟弟有B肝帶原,簡志元沒有,所以他一向自認比弟弟健康,「肝尚好,」沒想到多年後竟因為酒精性肝炎引起肝硬化,最後還換肝。
事情其實有跡可尋,只是他輕忽大意了。個性熱情、好客的簡志元,除了工作外,12年前起,還連續擔任兩屆里長,也身兼農會理事、監事等數職,在地方上相當活躍。「應酬太多了,當里長的壓力也大,」簡志元說,每天一到吃飯時間,就有里民、朋友邀他共餐,他幾乎來者不拒,「人一叫,就去。」席間當然少不了喝酒,一杯接一杯;中午喝完一攤,晚上又是一攤。
喝酒加藥物更糟糕
第二任里長任內,有回衛生所辦活動,簡志元做了抽血檢查,衛生所主任發現他肝功能不好,勸他不要喝酒,但簡志元當時自恃身體好、平日精神飽滿,又有運動習慣,所以覺得只要多流流汗、代謝掉酒精,並找時間休息就好,不以為意。更適得其反的是,他心想既然要顧肝,所以買了保肝的藥品持續吃,也吃很多宣稱顧肝的植物類藥品,不知道飲酒加上一大堆藥物,反而加重肝臟解毒的負荷,雪上加霜。
漸漸地,身體開始發出警訊。簡志元不時會流鼻血,從一開始流少許,捏著可止血,到後來出血量增加,光用捏的止不住,必須用衛生紙塞至少半小時才止血,而且流鼻血的頻率也愈來愈高。手腳不時會抽筋,吃高鈣、維他命,抽筋情況只改善一段時間,之後又故態復萌。
簡志元的臉色變黃變黑,不過他以為是打高爾夫球,日曬過多所致;另外,他的眼睛有點變黃混濁,但他也認為是以前在工廠做多了焊接工作的影響,加上人都很有精神,他沒多懷疑。
走到肝硬化
但隨著種種徵兆一再出現,加上變瘦、膚色偏黑、腹部鼓起大大的,朋友也紛紛覺得他不對勁,兩年多前農曆年過後,簡志元這才真的警覺,趕快停止喝酒。但流鼻血、抽筋的情況持續惡化,一個多月後,他到三峽恩主公醫院第一次徹底要做檢查。
簡志元清楚記得,他才坐下來,主治醫師連摸都沒摸,只用看的,就告訴他:「肝硬化」這個他從沒想過會有的病症,而且超音波顯示,他已經有腹水。
事情的變化如同滾雪球般,愈來愈嚴重。他趕緊輾轉找到許金川教授,來台大求助。但在接受治療期間,又多次發生肝昏迷,被家人送到急診室。簡太太回憶,第一次送先生到急診,簡先生就吐血,「吐了一整個垃圾桶!」病床旁都是血,還發出惡臭。檢查後才知道,簡先生的食道靜脈瘤破裂,引發內出血,住院十多天才暫時解除危機。
換肝才能活命
至此,換肝變成生存的最後希望。簡志元夫婦到高雄長庚醫院看診,陳肇隆院長同意幫簡先生換肝。很幸運地,兩個兒子的比對都合,大兒子甚至跟二兒子說,他身為老大,要由他扛責任,他要捐肝。手足之情,在困厄時表露無遺。
但簡志元卻不願接受,怕兒子捐肝後,日後生活受影響,何況兒子的人生路還那麼長,他更不想犧牲孩子的幸福。他和太太甚至決定要到對岸換肝,寧可花錢,也要顧全孩子。大兒子知道這樣的決定,又氣又急,一面說之以理,告訴爸爸,到對岸換肝可能換到配對不那麼吻合的肝臟,後續醫療問題無窮,甚至可能換肝失敗;另方面也動之以情,甚至不斷哀求爸爸。
簡先生的大兒子有脂肪肝,不能馬上捐肝。為了讓爸爸早日恢復健康,他一得知配對合後,努力減重,吃得少,每天下班後,游泳慢跑樣樣來,運動地滿身大汗。簡太太看了心疼,有次叫大兒子吃東西,還被他瞪一眼,覺得媽媽怎麼那麼不積極。結果,短短兩、三週,簡先生的大兒子就甩掉脂肪肝。
簡志元被孩子的孝心感動,同時也在一次回診中,遇到另個多年前也接受親人捐肝的肝移植病友,對方分享自身經驗,也勸他接受孩子捐肝,簡志元才同意動手術。
父子都獲新生
97年農曆6月20日是簡志元新生的日子。換肝快兩年,他現在每個月回診,持續吃抗排斥藥,其他生活正常。走過生死交關,簡志元除了感謝醫護人員的照顧外,也忍不住分享:「沒遇到(肝硬化),真的不知道(嚴重),真的不要喝酒!」尤其等到身體感覺有異狀,就為時已晚;更不要自作聰明,喝酒又吃顧肝藥品、偏方,讓肝臟都沒得休息。
現在,每當朋友問:「何時可再喝酒?」連燒酒雞都不吃了的他會說:「我如果再喝,第一個對不起的,是我兒子。」意志堅定。另一個額外的禮物是,他的大兒子以前也會喝酒,現在也跟著老爸滴酒不沾,父子兩人都過新生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