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憶愛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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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以為,曾因被診斷為早期肝硬化而提早退伍的我,能與B型肝炎帶原的愛妻同「肝」共苦,終老此生;孰料,「肝癌」讓我們天人永隔...如今,妻在天上,我留凡間;無怨,畢竟曾經深愛過有憾,何時才能消滅此病,讓有情人都能白首偕老? 

口述/民航局技術人員訓練所所長 王照 採訪/撰稿:蔡幼華

沈寂空氣中,傳來一陣呼嘯聲,又一次航班飛向天際.......佇立在松山機場塔台下,想著搭機遠行的親人,總有返航的一天;而王所長的愛妻,此次遠去,卻再也沒有歸期.....

能採訪到民航局技術人員訓練所的王所長,內心一則以悲,一則以喜;悲的是,又一對恩愛夫妻,因肝癌的摧折而天人永隔;喜的是,強忍著痛失愛妻的哀傷,王所長願意將妻子罹患肝癌的過程與個人的心路歷程公諸於世,盼能喚醒人們對肝臟健康的重視。

●B型肝炎帶原 定期檢查中斷四年
「我太太是B型肝炎帶原者,民國78年左右,肝功能指數突然升高而住院治療」畢竟是在長空下看盡班機起降,王所長雖難掩喪妻哀痛,卻仍以沈穩的語氣,娓娓道出愛妻張美櫻女士患病的過程。當時王太太前往台北公保門診中心,由黃冠棠醫師診療,經過二個禮拜的治療,肝功能恢復正常。出院後,曾持續做過追蹤檢查,一直到民國81年2月,均無異樣。其後,黃醫師因事務繁忙未繼續在公保看診,便中斷追蹤檢查達四年之久……「四年之久」! 聽到這兒,我明白了:極可能就為了這關鍵性的四年,決定了悲劇是否發生!

直到民國85年6月,王太太因腹部不適,身體疲倦,到台大醫院找黃冠棠醫師,經初步診斷才發現有肝腫瘤,立即住院接受進一步詳細檢查,發現腫瘤已有5公分大,隨即接受手術治療。由外科游憲章醫師執刀,手術過程順利,且冀望能有五年以上的存活期。

●手術後因肝硬化再度住院

「不料,86年2月間又因肝硬化出現腹水,一年多進出台大醫院急診部有20餘次,進行引流處理,得以暫時紓解不適。12月間,終因肝昏迷,導至血糖升高,緊急送醫,住進台大內科13B病房,至今年元月8日出院………」說到這裡,對於愛妻飽受病痛折磨,多次進出醫院,王所長的不捨之情溢於言表。

這段期間,適逢聖誕節及新年假期,讓王所長有較長時間在醫院陪伴她。「記得在新曆年除夕夜,我倆從病房大玻璃窗向外眺望,看到新光摩天大樓頂上燈光璀燦,美不勝收;內人緩緩地問我:『你每天都來醫院陪我,一定感到很無聊吧?』我很自然的吐露心中真話:『若讓我一個人留在家裡,那才無聊呢!』只見她兩行熱淚潸然而下………我緊緊擁著她,回想這40多年來相 互扶持的種種甘苦,曾經共同攜手渡過的快樂時光一幕幕在眼前重現,恍如昨日,又念及眼前的歲月極可能來日無多,從不肯輕彈的男兒淚,終於也不自知地落下………」聽到這裡,我腦海中突然浮現這樣的一幕:一對戀人在暗夜裡顫抖地相擁而泣,而那肝癌,便像惡魔般,向他倆步步逼近……這樣的夢魘究竟還要拆散多少恩愛夫妻,摧毀多少幸福家庭?

●為見愛兒一面 死亡邊緣再回首

很不幸的,無情的病魔並沒有因為他倆的恩愛而心軟鬆手。今年2月18日,王太太再度因肝昏迷住進台大醫院,20日晚間,因血壓下降,心跳遲 緩而宣佈病危。

「……雖然黃醫師事先已曾委婉地告訴過我『是時候了,該讓她安祥地走完人生的最後階段』,但我心中仍然充滿矛盾,一番內心交戰後,實在不捨讓孱弱的她,再受任何折磨——就讓她平靜地走吧!」

但,念及旅美的二兒子還在返國途中,還是希望母子能見上最後一面。經過值班急救小組努力充份發揮團隊精神,終於將她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。這也才讓兒子能及時見到母親,並陪伴了她數日,病情穩定後,才返美國工作,其後每日均以電話問安。對於此事,王所長對參與急救人員的仁心仁術感念至今。無奈病魔卻從不曾停下腳步…… 

●臨別戲言 猶在耳際

「3月4日上午,在美兒子高興地來電告訴我:『今早與媽媽通話時,她聲音清晰宏亮,精神不錯,反而是您,聲音很疲憊,還不如媽媽呢,應多保重自己。』我得知內人精神不錯,立即打電話至病房,問她想吃什麼?她一如過去,幽默而調皮地開著玩笑說:『拿現金給我就好了。』言猶在耳,卻沒想到這竟成了她與我的最後一次談話.....下班回醫院時,她已逐漸昏迷,直到3月9日夜裡安然辭世,均未曾再醒來見我一面.........」

●感念醫護人員人仁心仁術

訪談中,王所長憶及妻子在病榻中與病魔奮戰的過程,數度哽咽且頻頻拭淚,夫妻二人鰜鰈情深可見一斑。而對於醫護人員的感激之情,更讓她念念不忘……「內人在最後兩度住進台大醫院13A、13B病房期間,深深感動於醫護人員的愛心及專業精神。尤其在往生後,護理長陳碧惠小姐、護士楊縈婷小姐,為內人遺體擦洗更衣,充份表現出對死者的尊重及對家屬之關懷。我依據本省習俗,贈送紅包,他們都只肯收下紅紙袋,婉拒現金。臨終時值班的鐘奇峰醫師也是如此,充份顯露出台大醫學院教學之成功。當然,最最感謝的是黃冠棠教授,由於他的精確的診斷與適當的療程,使得內人免受許多無謂、無益甚至有害的檢查與折磨。

語畢,王所長環顧四壁,我才驚訝地發現,辦公室牆上掛了五、六禎妻子的放大照片,「這是我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舊照片,放大一點掛在這兒,可以每天看看她,訴說平日生活點滴與無限的思念,彷彿愛妻依然長相左右.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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